2015年11月22日 星期日

虛幻與現實的痛-從金馬影展《塔洛》到敘利亞內戰


即使是電影裡的痛,我亦不敢說他是虛幻;而敘利亞的戰爭,是現實世界的痛,但對我們來說,這個痛,比電影所能給我們的痛還要更模糊。

2015年金馬影展

《塔洛》


「為人民賣命的人,他的死眾如泰山;為法西斯剝削人民的人,他的死輕如鴻毛」

       從一開始就預告了死亡,這位藏族牧羊人—塔洛,於警察局背出了這一段毛澤東「為人民服務」的講稿。身為藏族的塔洛,在不怎麼認識漢字的背景下,一字不漏的將「為人民服務」背出,極為諷刺。在背的時候,塔洛手裡不斷餵羔羊喝奶,而羔羊急切且囫圇的全吞下去。似乎也在影射,共產黨教育是那奶,而藏族的人們是那隻羔羊。

       從頭到尾,本部片充滿諷刺。記憶力明明一流,卻不記得自己的年齡,自己的歷史;明明沒去過紐約,照相時的背景卻要換成紐約,穿戴著不屬於自己的衣服,在背景前僵硬的笑著,直到熟悉的羔羊抱在懷裡,才輕鬆了起來,但畫面已顯得異常荒謬。

        為了辦意義不明的身分證,塔洛來到城裡,受了城裡藏族女孩的誘惑,對外面的世界有了想望。在某天晚上,因喝酒治療怎麼都好不了的咳嗽,而讓羊被狼咬死。羊雇主氣憤的羞辱塔洛一頓,塔洛便賣掉所有羊,想與城裡的女孩私奔,終遭騙,弄得一文不值。塔洛本想著自己是為人民服務的,死了應該重如泰山,而現在他認為自己的死將輕如鴻毛。有誰真的在乎呢? 為人民服務? 究竟是為了誰? 死後政府真認為他的死重如泰山嗎? 他的死重要嗎?

       《塔洛》是屬於國族的疼痛,藉由隱喻和轉化,由單一故事,讓我們能夠了解藏族人們面臨的矛盾與心中的衝突。我的感想是導演想要講太多東西,以至於對話顯得刻意,劇情較為零碎。總而言之,那天下午,在華山光點一廳的人們,確實感受到藏族人的痛,隱喻是個強大的工具,使我們傳達抽象的疼痛。電影裡的情節是虛幻嗎? 是的,是編排好的故事。然而那遺失自我的痛是虛幻嗎? 我們都知道不是的。

延續三年的敘利亞內戰


    
       說是內戰有點難為情,敘利亞人民在自己的土地上打別人的戰爭。就像越戰和第二次波斯灣戰爭一般,有錢有武力的列強,依照自己的利益,資助叛軍,或資助阿賽得政府,讓兩方打得不可開交。這場戰爭已經不是當初阿拉伯之春,人民推翻專制政府這麼簡單,還涉及什葉派與遜尼派的爭鬥。雙方不願和解,貪心得想得到更多。叛軍擁有武力,ISIS想建大伊斯蘭國,以恐怖統治與攻擊,去反抗西方國家的勢力。

       在這樣情勢下的人們呢?到2015年8月為止,超過400萬敘利亞難民流離失所,或遭流彈槍殺,或在逃難中沉沒於愛琴海。敘利亞的孩子成為失落的一代,不知道該相信誰,相信叛軍? 大伊斯蘭國ISIS去怨恨西方列強? 或是根本沒有空閒去思考,只能想著如何活下去,和身邊的親人一起活下去?他們沒有再上學,12歲的年紀就得拿槍上戰場,或充當間諜,或走私武器。年紀輕輕的他們,在太小的時候,就看了過多的醜陋現實。

         事實的描述漸漸使人覺得無感,持續三年的敘利亞戰爭,在難民潮、巴黎恐怖攻擊時,猛然回神過來,才發現原來還沒打完過,當焦點聚集在自己,聚集在歐洲國家,現實的痛對我們來說不如電影來得真實。無助的神情,滿臉是血的焦躁或是呆滯,是真實的。他們的自我實現、未來、所秉持的信念,對我們來說是虛幻模糊的。 西亞人民的衝突與疼痛,是赤裸裸的呈現,但誰在乎他們?或輕如鴻毛?或重如泰山?


       老實說,我關注巴黎的程度都比關注敘利亞還高,我對《塔洛》、《醉生夢死》中主角的痛、無助,被邊緣化、小小的希望與毀滅,比對敘利亞人民的痛還了解,還能感同身受,還願意去探討、同時悲傷的沉默。這是無可奈何的。這是虛幻與現實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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