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21日 星期四

對談之後



1

我一直沒有什麼足夠的勇氣主動找人對談,例如權威、被他人神化的名人,因此我的某個天性:被動地與人對話。不須自主尋覓日光與黑夜,它們各有屬於安駐的時日,任它們在時間裡游移,我只要跟著它們的步伐與速度前行,讓陰影遮覆在不同的位置,在黑夜來臨前,我將它們蒐集就好。
 
第一次進入文玲在傳院四樓的研究室,並非我想像過於制式化的空間,沒有一套黑皮桌椅,沒有電腦,只有鋪好的巧拼,一張可以任意搖擺的躺椅,兩旁書櫃安放著書籍,面向窗戶,就是一整片翠綠的醉夢溪岸和高聳的綜合院館了。那時三月,楓木還未有春天到來的氛圍,枯枝、落葉,相互交錯成為自然圍籬,罩著不遠的城市建築光景,卻也像鳥籠的鐵欄,乾澀且堅硬。
  
「我覺得學聲的受訪對你的畢業製作會有一些影響。」她一開始就說她拒訪了,我內心也覺得那是好事一件。
  
「但我覺得這個受訪跟畢製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覺得從你身上,有些東西被堵住了出不來。」
「你應該做一些『狂』的作品。」
  
那就像是一個心理諮商室,對話時而繁複,時而簡陋,甚至空靈、過於寧靜,一陣沉默、只有考慮正在不斷攪動,只是聲音太小太小,耳朵只能接收外在事物,卻接納不到體內不停運作的聲響,咖答咖答、咕魯咕魯……。有些聲音依舊使我知道自己還清醒著,在體內成為鐘擺,跟著自己的肉體來回晃動。那樣使我深刻,使我在那個時刻裡鈍了,尖銳的角慢慢剝落。
  
我只是不停思考作品裡的「狂」對他人而言,或是對我而言可以對應到我日常生活的哪些部分。接觸更多的肉體,與肉體接觸與溝通,我於是透過他們的信任,我進入他們的身體,然後噴射,而且我們都爽到不行,那就好了。
  


2
  
「手寫  CY 背後的那個人其實可以不用曝光啊?」
但殊不知,我躲在幕後好久好久了;從國中開始,我內心就樁入一個不變的位置,當個幕後的人。
 
於是乎,當日光前來,我便想離開黑夜,去曬一下,去看看我的陰影,看看自己長成什麼模樣。
 


3
  
「你應該是個很沒自信的人。」
 
求感情的牌,現在的位置是一張逆位的力量。
  

未來的位置則是一張月亮,缺乏信心還在路上,我知道解鈴人是我,繫鈴人也是我。


2016年3月21日 星期一

W4(未知的) 創作週記





開始了旅遊前的「遊記」,我也不懂自己為何要在"出發前"開始書寫、紀錄,但是直覺引領著我摸索向前。

認真地思考旅行的意義,獨自旅行的原因

2016年3月14日 星期一

W3 (未知的)創作週記




這週末看了雲門2的《十三聲》。與看戲不同,我很少會在舞蹈演出前,閱讀編舞家的創作理念文章,或是觀看相關訪談;我覺得舞作好看有時候是一種身體本能上的欣賞與共鳴,太多的言語的詮釋,反而會在觀舞當下失去了純粹的肢體共振,掉入編舞家述說的創作脈絡裡。


2016年3月5日 星期六

W2 (未知的) 創作週記







和朋友W吃飯聊天,他最近也正為著創作而苦惱焦慮。


我們討論著創作,是不是就是一直繞圈圈,平面的圓,立體的圓,旋轉的球。也許我們不必那麼痛苦的思考也能好好活著,功德圓滿。但似乎來不及了,那是潘朵拉的盒子。

我想起了《紙牌的秘密》:「內盒開啟外盒的那一瞬間,外盒也開啟內盒。命運如往四方生長的花椰菜心。」

2015年12月29日 星期二

極度漠視的疼痛 開展紀錄



此次的創作可以說是一種自己與自己的對話,是心靈深度的語言。但透過展覽的方式,要很赤裸、直接的讓觀者深入你的心,進而引發共振,一直是我創作的目的。因此,創作者的現場性,我覺得很重要,觀者的立即反饋與情緒,是唯有你在當下可以立即感受到的,進而為你的創作留下很深刻的痕跡。
因為我的恐懼來自於母親的疼痛,導致我想要愛情卻害怕婚姻、喜歡待在家卻怕變成家庭主婦、看不慣髒亂卻害怕做家事,這一切讓我有一股強勁的衝動,非探究至深淵不可。唯有先了解恐懼的淵源,才有辦法著手改變。《假如我們什麼都不怕》裡提到,這世界上真的沒有誰能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說穿了,人走到一個地步時許多怕與不怕都回重新再定義:是習慣、是延伸、是手段、甚至變成了樂觀的意義。怕,不單單只是一個猜想或是負面的思考。
因此,當我的恐懼曠散至他人身上時,會使他者在片刻間找到歸屬,因而消弭心中孤獨的意象。同時,當我與愈多人分享自己走不出來的過程,就會驅使我愈往外走一小步。就像蘇菲卡爾,當她敘述掏空自己的故事,或是在別人的痛苦面前相對減輕了自己的痛苦,三個月後她因此就痊癒了。但,我要的不是我自己痊癒了,而是更多他人的參與,從我的母親身上,渴望打破家醜不能外揚的刻板印象,讓更多人了解這不是個特例,而是共有的社會現象。在我和觀者聊天的過程當中,我印證了多年的疑慮,許多女性觀者都不約而同的攤開心中的疤痕與我比對,以下紀錄她們留給我其中一部分的話。

Alfa:
當我看到你跟媽媽坐在沙發上的畫面,莫名好感動啊!
那是多麼美~
(後來有個朋友因為看到那個畫面 然後在你們走後就進來耶)
My friend says she like your 創作 the most!
溫暖中又卻充滿力量,而我看了好感動,暖暖的、苦苦的。
(您的文筆也太好了 專欄就給您寫了吧哈哈)
我很佩服你能這麼清析正視自己吧!我某方面還無法。
我也喜歡無疼痛之書的整個編排方式,謝謝你!
你們的創作給我們了很溫暖的聖誕節真的!

彥齊:
佩玲的家庭故事很精彩!
不知為何勾起了我自己家裡的各種回憶,超棒的工作坊!
在家裡看我爸這樣,我就會告訴自己我不能嫁給這種男人。但有種很容易重蹈覆轍的感覺,就不是小孩都和爸媽很像,所以我也很怕和我媽一樣做了愚蠢的決定。

Sophey:
展覽很好看!而且看完真的很療癒,你的作品真的很有意義。
感覺不只是跟自己對話,也很充分地跟觀眾對話,挖出了我內心很深的部分。
我覺得我的家的故事也很複雜,有新的再跟你說。

記於2015/12/25母親來看展:
母親哭了
還未走入展間
眼框已經泛紅
我心一揪
母親一直強調的真實性
我擔心但也清楚創作本身的意義
領她進入
我換了個說法
告訴她我們這一代兒女的擔憂
女兒害怕未來變成自己的媽媽
嫁給像自己父親的老公
是有療癒到來觀看的人的,我說。

她淚已經打轉了一圈半了
我盡量用中性的詞彙去講述這一整個家的故事
很多家庭裡有一些事是只有母親才會做的
像是燙衣服、蒐集發票與塑膠袋
母親一直很在乎我呈現的家是否美麗
卻忽略了自己的內心才是最重要的
她翻著那本書很仔細很仔細的看
好像很就沒有那麼專心的看一本書了
緊張的氛圍佈滿她的指尖
我小心翼翼地說:其實從過去就可以觀察到兩個人的個性與對另一半的期待
我媽問:那你覺得現在呢?
我說:爸爸好像成功了,妳變了好多
媽說:成功改造我了嗎?
我:摁,但其實妳是可以改變的。
我鼓勵著她一直到最後。


2015年12月28日 星期一

12/27 自恨創作記錄_下學期展望

              在這幾天的實驗展後,我想像明年4月畢製展,在那時我會想要呈現甚麼?
除了自我探索以外,我想要用畢製呈現我衷心喜愛的兩件事,敘事和圖像表達。


               在這學期,我在故事上卡關,一方面是敘事經驗不足不善於抓節奏和轉化,另一方面是被繪本這個形式框限。譬如,我必須要用極少的文字,以及詠唱堆疊的圖去表現故事,很多細節會被省略,但這是我必須去學習的。而手繪繪本雖然擁有情緒上的張力,卻有極大的技術障礙,讓這個作品看起來並不完整,我在下學期也會變成只有不停在手繪、練習素描基本功。因此我想除了手繪以外,還加以裝置或是複合媒材讓這個作品用不同的方式和觀眾交流。但具體的形式和時間上的可行性還未周全的考慮。

複合媒材示意



互動性投影

http://www.mydesy.com/the-alchem%E2%80%8B%E2%80%8By-of-light


2015/12/28《創作鬼姬》所謂結束不是結束

上週經歷了瘋狂生出作品以及佈展,一連好幾天都睡不好的我,依然週末排滿事情,只能用剩餘時間將作品補齊,也就是睡眠時間,曾經想著為何在這階段的自己仍舊慾望無窮,每件事都捨不得放下,隱約清楚有些是生命中逃不掉的陰影,想趁著現在積極面對,卻落得身心俱疲的下場,途中一直說服自己只要開展了,一切就會好些,而現在有好些了嗎?我想與作品無關,與展無關,更無關乎創作。

整副身軀被榨乾,好幾日無法恢復精神力,而依舊做著日常的責任,偶爾放著所愛的音樂寫著文字與彈著吉他,即便是結束一個階段後,仍然無法放棄的東西。

開展後,有很多機會向他人展現自己的作品,由於作品本身太過直接與赤裸,使得每次開口吐露的話語,總覺是對作品意境的一再損傷,如果說了,那些當下的情緒就不見了,而我不願見著,希望觀者能夠坐著靜靜地讀著文字,靜靜感受內心在碰觸文字的瞬間湧起的情緒,如果能有所共振,就更好了。

某天我一個人坐在高椅上,閱讀著早已忘記每一句的情緒文本,好似看著有些熟悉卻又陌生的故事,的確透過這次的作品挖掘出更深的自我,然而,對現實生活中的感情、關係就放下了嗎?我哭了,痕跡不是那麼輕易被抹滅,也不想擦去,就讓一切靜好,躺在歲月裡,偶爾拾起翻閱,就好。

靠著一時衝動,還是約了初戀來到X,承諾煮菜給他吃,前一天買菜時想著怎麼取消才不會尷尬但又想到可能不會有下一次見面便忍著,當天早上,極度抗拒見他的時刻來臨,不管如何都會尷尬,因為面對面無法好好地擺放肢體與表情,形成心裡一大障礙,大概也清楚如此這般的情緒反應,短時間內是無法適應的了,仍然在乎旁人的目光,尤其是當年將所有心力投注於的人,但不可能取消了,還是硬著頭皮,做完了所有事。

一直,一直在當下分離出另一個自己去觀察自我反應,想藉此證明是否與過去的自己不同,但這次實在很難以文字表達感覺,很複雜,很放鬆,很尷尬,很不在乎,很緊張,不知道該說什麼,想著他過得好也就好,有了另一半的陪伴應該過得不錯吧?我私自預設立場,除了以前與未來,現在不知道要說什麼,一切似乎清明卻又混濁,因為敏感看見他的改變,而他也是,我們都不是當年的樣子了,時間劃的刻痕如此清晰,心裡已經疲累到想放手,對於他的生命我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我想知道,但我不想再去糾結那些沒有結果的答案,所以就算了,直覺不想留任何記錄,包括照相等等,最後跟著朋友聊天,還是隨手拍了張他洗碗的照片,背影,傳給了他,成為此行唯一的記錄。

想起看見前一天他與女友快樂得過著聖誕節的照片,有些刺目,不過,也不關我的事了。

總是要有人過得快樂吧?即使那人不是我也沒關係,即使曾經詛咒與嫉妒著這一切,都無所謂了,無所謂了。

帯他晃了展場一圈,最後到了我的作品,不想解釋任何半分,他知道的,那些有關於他的文字,不想破壞作品最原始的純粹,留下一張明信片,轉身離去,然後想著未來至少五年內都不想看見他的臉,還不知道他寫了什麼給我,也無所謂,可能等畢業之後再看吧,又或許會直接丟掉也說不定,又也許迫不及待地拆開閱讀,但總之,這個人算是結束了,那些青春年少,不過就是一頓飯,聊著與彼此不相干的事,可能彼此都有更想說出口的話,但當下面對面,還是算了吧,就讓他靜好,又靜又好置著,深呼一口氣,躺下睡去。

透過這次作品,我衝動著見了以為這輩子不會再相見的三人,悲傷的看見我與她再也回不去從前;無奈的望著以前癡心妄想如一陣雲煙飄散;唯一看見他過得很好很好,感到開心與滿足,不過這三位,也是到一個階段,短時間內是不會再去碰觸了。

想著這件作品除了是第一次的展出,如此害怕與赤裸外,有沒有其他意義,事實上,我也是個停不下來的人,所有的所有依舊進行著,減少不了半分,而至少我感到一陣掏空與輕鬆,更是耗盡內心燃油,亟需文本滋潤,豐富一些內心的破洞,找尋出口的道路未曾看見盡頭,感受著一切當下,與思考著死亡的意義,繼續踽踽獨行。

我發現我得了只要寫字就會坦誠到極致的病。